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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房子自选诗 | “这个夏天,中国缺电”

2025-03-26 09:18 来源:南方艺术 作者:何房子 阅读

何房子(右)与华万里

何房子(右)与华万里

何房子,男,1968年生,湖北黄冈罗田人。现居重庆。高级编辑,原重庆晨报副总编辑。1985年就读于重庆大学电机系,工学学士。1992年就读于西南师大中国新诗研究所,文学硕士。上个纪80年代中开始诗歌写作。电机系7舍走出了几位在80年代有影响的大学生诗人,79级的李元胜、81级的尚仲敏、83级的王琪博,诗歌以神奇的单数方式呈现,85级的我尾随其后,算是对重大诗歌单数的延拓。以7舍为起点,我见证并参与了轰轰烈烈的四川第三代诗歌的黄昏时分。要命的黄昏孕育了幽暗的悲观之心,一路伴随我,诗歌的消极力量。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诗歌带给我们弥足珍贵的喜悦正在于此,而发表的作品的清单因此可以省略。

重庆大雾

一场大雾起于岁末,改变了机场和我的山水
飞机在草坪上不停地排列组合
直到一个流浪少年趁着雾气钻进它的翅膀
塞满棉花和海浪的天空,生活需要晦涩

我们有必要知道孤儿的一年吗?
大半个中国在脚下,他多少干了几件大事 
我驻守重庆,这一年乏善至极
大雾过境,我们的身世在今天可以一笔勾销

五米之外,所有的人无鼻无眼
他们顶着一团雾气潜行,他们是时间的案犯
偷偷地把这暧昧的黄昏搬运到来年春天
我也惊异于自己,一直走啊走,仍在原地

没有理由,我身体里的雾倾泻而出
它们汇入更为广阔的前方,我试图抽身而退
但仍是一头雾水,前方倒底意味着什么
那个孤儿,是孤儿的总称
他要做天上的人,最终却栽倒在稀薄的空气中
 
盲人摸琴

我注意到他,在钢琴店
他的墨镜是黑的,于是眼前是黑上加黑
手指跃上琴键,他体内的若干架钢琴发出杂音

他摸索,从高音到低音,问题是旋律细微的部分
但在他听来,是全部。清晰得像光阴
他不在乎对牛弹琴,他是他自己的牛和听众

没有人能一生视而不见。他是带着黑屋移动的男人
声音折磨他,感动他,把他的心磨成了针尖
一点一点挑剔着一架钢琴上的乌云和错误

深深感谢这浑浑噩噩的一天

这是冬日早晨的八九点钟。阳光奇好,这是特例
于重庆,于我。几年来,我已习惯在夜晚摸爬滚打
别人清醒,我则独睡。稀少的梦黑如器皿
轮流供奉着我所剩无几的柔弱心肠
而白天,我得过且过,且惊异于上了发条的阳光
校园里空荡的秋千突然有了生气
我身体里的残酒,开始像大海一样翻腾
凯旋路上,老年腰鼓队红手巾不倒,在半空一起颤悠
我看它,它就在我体内不停地搅拌
我承认,我不老,却对生活的误解与日俱增
阳光中的灰尘,我更喜欢它们隐身于某处,某年某月
然后落地生根,就是某处,某年某月
面对这无法无天的阳光,一个人的清醒是多余的
我呕吐,蜷缩着,头埋着,我要深深感谢这浑浑噩噩的一天
 
我爱过

我爱过白米饭,一粒一粒,总是填不饱少年夸张的胃
前胸贴后背,我爱。没有菜,我爱
并非我饱食终日,我也爱母亲的面黄饥瘦
她不老,若多吃几碗,就会出众
但她是心有牵挂的人,我的十一岁,我的狼吞虎咽
光阴以顿记,真是漫长啊
我爱过别人以及别人的铁环、纸牌、钢笔和二胡
但我若无其事,每个周末,嘴里含着一株狗尾巴草
沿着柏油马路回家。小学在身后,我已是县城里的初中生

应该是中午

应该是中午,应该有一群蚂蚁在河边搬家
相比于它们,我是孤独的
一棵树靠着我,另一些树沿着石坝疾走
我越看越恍惚,一辆汽车越来越大
它向我扑来,又像泄气的皮球慢慢滚上大桥
一些蚂蚁爬过我头顶,不争论,不气馁
它们要在树上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因此,这树也不是我的,此时也不是
此时是何时?一个老乞丐端着半碗剩饭欢喜地坐在桥墩上

山中即景

我在山头大喊大叫,空无一人的山头,野花欢腾 
在它们的地盘,我的来路不正,有蛮干之嫌
尽管如此,今天,我要做一个怒吼的人
让回声痛击我的无礼,让我否定我自已
吼累了,再吼一遍:“世界是个鸟。”
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否认鸟枪可以换炮
上次,一块石头是软的,顺从我的意愿滚到山脚
这次,那块石头换成了野花一片,对着我大喊大叫

吹箫人

雷声正紧。在一支箫里
食客离席,桌上杯盘狼籍
他吞下闪电
含箫而歌,预告
这个时代不为人知的饥饿

他尝遍了人间沧桑。但胃
空如大海

适合淹没,适合痛饮
过期啤酒仍然有用,灌醉
黑夜和旷野
他清醒如刀,箫吹来草原
被收割的草原,萧瑟的刀片 

此时此地,前尘旧事
经不起雷雨的推敲

人作鸟兽散,却鸟兽不如
在箫的眼里,鸟兽散尽
还复来。而人,诀绝
与从前一刀两断。箫归隐民间
他用手指按住心中的老虎

箫声呜咽。他穿过
生活的逆流,独自出类拔萃

江上打渔人

百米之外,江水滔滔,打渔人在用力拉网
他后仰,和我所在的沙滩成锐角
细密的网眼在滴水,这多余的水
一部分淋湿他,一部分垂直落下
一滴,两滴,三滴,长江就是这样涨水的
但鱼,都是漏网之鱼
我看不见的他涨红的脸,和夕阳互相抵消
我看不见的水下的鱼,早已明码实价
真的,现在的人,只有手艺能给他耐心
我百无聊赖,盯着江面
直到被夕阳染红的那一片归于黑暗
他还站在水中,丝毫没有收网回家的意思

夏天

“这个夏天,中国缺电”
明晃晃的夏天
室外翻身,灼伤了水泥街道

除此之外,夏天就是怪僻
全城最小的车祸难倒了交警
那陪伴我多年的眼镜
在一次酒后失踪。没有理由
可以解释,我和夏天

降温,一路做减法
一个少女露出了出生的胎记
一枝冰棒最后只剩下木屑
再减下去,我就是那个饥饿少年

皮包骨头,就像纸包住火
夏天在我体内冒烟。首先
熏昏了小榕树,然后
在我昔日的皮肤上渗出汗液

经过了多少个夏天的蜕变
才形成如此精密的毛孔
逼走多余的光阴。停电之夜
汗水流淌,革命的欲望大于器官

凌晨四点

窗外,雨下着。淋湿了自己
出租车打盹,满街秋风
失去重量。凌晨四点
像壁虎一样安静

爬在墙上。秒针不断提醒
时光迈着碎步老去
且嘀咕。如拧开的水笼头
吐出积郁已久的泪珠

世道仍然没有变化。灯泡
暧昧。它照亮书房一角
而更多的角落则在黑暗中
沦落天涯。我的阅读

因此具有流亡的气息
在未知的凌晨四点,广阔的
水面孤立,撑开
文字内部轰响的空虚 

不朽的时代已经终结
并不需要另一个人接过马匹
和皮鞭。我看到命运的涟漪
抽打着,我生动的叹息

说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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