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不看报纸杂志和电视
羊城晚报:现在社会越来越浮躁,香港生活的节奏又那么快,读诗的人多吗?
黄灿然:说社会浮躁,香港生活节奏快,其实都是概念化的。大家说新一代年轻人不读书、不读诗,但我没觉得,年轻人没问题啊,他们也读诗,而且读得很深入,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读者。
羊城晚报:您不认为诗歌越来越边缘?相比上世纪八十年代,诗歌的地位难道没有降低?
黄灿然:实际上,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的诗连发表的地方都很少,诗歌哪算是主流?第一本真正的《后朦胧诗选》在90年代中期才出版,而且编得乱七八糟。八十年代那帮人,背叛了八十年代,原来读书,现在不读;原来写诗,现在不写;原来有理想,现在没理想。他们离开了诗歌,就觉得诗歌边缘了,变成了怀旧派。但真正在写诗的人,不会这样感觉。我从来不抱怨。
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八十年代是诗歌的黄金时代,我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谈八十年代诗歌如何辉煌的人,肯定不敢在我面前说。
羊城晚报:在这个时代,做诗人是不是很不容易?
黄灿然:对诗人来说,无论是客观世界还是诗歌世界,都很大。诗人要生存下来,并不困难。从古代到当代,诗歌无所不在。诗歌不受限制,不像培养植物,要很好的土壤培育。没有哪个地方不适合写诗,或哪个地方没诗人、没诗歌、没读者。
诗歌从来是不容易的,就像做人从来都不容易。而且做诗人你要做好这样的准备,知道前方会更困难,做好这种简单的心理准备,就可以上路了。
羊城晚报:是不是现在大家对诗人有偏见?总感觉诗人太酸,生活太苦?
黄灿然:对,有些人可能是嫉妒吧(大笑)。其实诗人蛮普通的,很多好诗人的生活也很正常,有的本身工作又勤劳、写文章又好、说话又能说会道,那还说诗人怎样?当诗人没什么可耻的,但诗人应该谦卑些。我作为诗人从来没有看低自己,对于自己终生在做的事,怎么会去贬低?
有位朋友去访问何兆武,老先生现在九十多岁,住在非常小的房间里,我朋友就感慨,他这么老还住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觉得很遗憾。我说你放心吧,如果他觉得现在这样不好,他年轻时肯定都把这些事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让你操心。如果真的在乎物质,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他有能力去承受孤独,对物质很坦然。我们不能用自己的价值标准去判断别人。
羊城晚报:诗人是不是都很关注内心?您关注时事热点吗?
黄灿然:太关注内心,所以要尽量往外关注了。但我不太关注时事,我整天都在翻译时事,太熟了,感觉来来去去都一样,我不看报纸杂志,也不看电视。我对社会了解到不想再了解,很多事情知道和不知道都一样。
【获奖】:为钱比为名更好
羊城晚报:您也说中国当代诗歌的总体写作水平非常高,为什么中国第一个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不是诗人而是小说家。
黄灿然:诗歌是慢的,如果反应这么快就不是诗歌了,而且不能拿诺贝尔文学奖来论英雄。
羊城晚报:您自己得奖多吗?怎么看待得奖这件事?
黄灿然:能不得奖最好。因为在你有资格得奖时,这个奖就不重要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当然,得奖了感情上肯定会高兴,但理智上不能老想着得奖这些事。得奖有点像不劳而获,尤其是还有奖金,那当然好。为钱比为名更好,我是宁愿为钱也不要为名。
羊城晚报:您看过莫言的小说吗?什么感觉?有说法是他获奖得益于有很好的英译本。
黄灿然:当然看过一两本,二十多年前看《红高粱》,觉得很好。但十多年前看《酒国》就觉得很差,后来再没看过了,所以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但无论怎么样,先不要说他好还是不好,至少要先找他的代表作好好读一下再发表意见吧。英译本我没有看过,所以很高兴我不用评论了(大笑)。
何晶、王瑞如